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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景辉【散文】难以忘却的煤海深情
作者:赵景辉   来源:    发布日期:2015-02-27   点击次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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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忘却的煤海深情

——回忆我在铜川矿务局工作的日子

(一)

1987年8月,我怀揣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从咸阳师专中文系毕业来到铜川矿务局鸭口煤矿宣传部工作。

鸭口煤矿动工兴建于1958年10月,经过大跃进、三年困难、国民经济调整巩固提高等各个阶段,于1966年12月8日建成投产。多年来,在地质条件很复杂、煤层赋存不稳定、机械化程度相对低的情况下,鸭口人发扬煤矿工人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的精神,不畏艰难,勇于拼搏,乐于奉献,同恶劣自然条件作斗争,促进了煤炭生产的健康发展,支援了国家经济建设。

鸭口矿距离铜川市三十多公里,不是很远,但在八十年代去一趟市里确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一条不平坦的公路穿山而过,路上有数不胜数的上坡下坡,数不清的弯道坎坷,汽车行走在这样的路上就像老牛爬坡一样慢。再加上车次少,错过一趟就得等大半天,算不好时间还要在铜川住一晚上,很耽搁事。当然,也可以不在铜川住宿,晚上九点半有一趟拉煤的火车,加挂了一节拉人的车厢,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闷罐子”。“闷罐子”里没有照明灯,只有两个一尺见方的小窗口,算是可以起到通风排气的作用。“闷罐子”可以坐二三十个人,大家你拥我挤,漆黑的车厢里能听到人们之间的窃窃私语。路上,火车就像一条没有吃饱的长蛇一样,有气无力地缓慢爬行,大家焦急回家的心情在“咣咣”的火车前进声中时常有急迫而又无奈的感叹,此情此景,至今我依然记忆犹新。

刚到鸭口矿,这里的一切都是我之前从来没见过,也没经历过的,即陌生又新鲜。一个“多”字可以形容这里的一切。工人多、家属多、小小的平房多,遍布矿山的角角落落和沟沟坎坎,只要可能的地方都会有小平房的存在。当然最多的还是煤炭,像山一样堆着,乌黑透亮,闪着光芒。其实,当时的鸭口煤矿就是一个小社会,建矿时间长,小学、中学、医院、邮局、商店、俱乐部等各项基础设施健全完善,职工家属生活其中,其乐融融。鸭口矿和铜川市的地理环境差不多,也是两山夹长川的地理地貌。矿上的一条主马路穿街而过,绵延六七公里,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小摊小贩,摆摊设点,卖衣服、卖小吃、卖水果、卖玩具的应有尽有,显得繁华而热闹。

鸭口矿宣传部在一座又小又普通的楼房四楼东头的两间办公室里,楼外长着粗壮的大树,树冠成荫,为办公室遮风挡雨,夏天也不觉得热。当时,宣传部共有八名工作人员,包括两名女广播员。我刚刚参加工作,起初没有确定具体的工作任务,主要是熟悉单位情况,有时下发文件、召开会议、帮忙跑区队送文件发通知,也借此了解一线工作情况和煤矿的特点。三个多月后,宣传部领导安排我负责理论研讨工作,就是当理论干事。理论干事工作难度大,干过的人心里都明白,这是个枯燥乏味吃苦费劲的差事,单位领导认为我大学毕业肯定能够胜任。其实我知道书本上学的东西和实践相差太远了,何况我又是第一次接触煤矿行业,一切还得从头开始,必须向单位同事学习,向一线工人学习,向工作实践学习。

1987年同我一起分配到鸭口煤矿的大中专学生共有八名,大部分是采煤专业,也有学机电、计划、医疗的。八个人被安排住在两个宿舍,刚刚参加工作的我们按大小排了序,名为八大弟兄,我排名老六。老大是从陕西财校毕业的,名叫徐苍,分配在计划科工作。徐苍性格豪放,大大咧咧,他的性格和煤矿这个特殊行业很合拍,加上岗位比较重要,他也善于交流,时间不长就和许多人熟悉起来,办事能力因此提高了不少,对别人来说很困难的事在他面前显得小菜一碟。我们当时的住宿条件相当简陋,我们不理解,觉得矿上对我们这些大中专学生重视不够,徐苍鼓动我们联合找矿上,要求改变住宿条件。约定第二天一上班就去找组织部。第二天,八个人结队来到组织部,组织部和宣传部在一层楼上,我觉得和他们一块去有点不大对,多了个心眼先回了办公室。不大一会儿,听见了争吵声,徐苍等人和组织部长吵了起来。架吵完了,一点问题都没有解决,这件事掀起了不小的浪花,传得沸沸扬扬,这是矿区原来不曾发生过的事,我们八个人的名声也随之一时大振。至今想起,真是有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率真或莽撞,既有意思又不禁为当时的血气方刚惊讶或发笑。

我第一次到井下是和单位同事一起去打扫卫生。井下打扫卫生就是把影响生产的废料、杂物清理出去,工作量不大,也不是特别累。第一次下井,换上工作服,戴上安全帽,穿上高筒靴,挂上矿灯自救器,俨然一个采煤工。排队来到井口,坐上罐笼,一声铃响,整个人就像坐在浮云上一样往下飘,一会儿就到了井下。下了罐笼,沿着铺有轨道的主巷道一直向前走,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就到了我们打扫卫生的地方,大家七手八脚,你扛木料,我装废渣,你推小车,我铲小煤块,十几个人两三个小时就完成了工作任务,然后原路返回,碰巧了还可以坐上乘人的矿车。升井程序和下井一样,坐上罐笼,一声铃响,整个人就像坐飞机一样向上飞,瞬间又回到地面。升井后的感觉太好了,空气新鲜,树木葱绿,阳光灿烂,暖洋洋的,很是舒服。只是有点累,赶紧洗完澡,在小摊上买一大碗棍棍面,三下两下狼吞虎咽下肚,再喝一大碗面汤,原汤化原食。然后回宿舍美美睡一觉,人累觉也香,舒服还解乏。下井是要发班中餐的,每人两块烤得焦黄焦黄的大饼,香味扑鼻,一时舍不得吃完,用纸包好放起来,等到再想起时时常已经坏了!

我下井扛过铁柱子,铁柱子是采掘工作面支撑顶板防止坍塌用的。采掘工作面搬家,机关工作人员每人领了搬两根铁柱子的任务。每根铁柱子重60公斤,超过了我的体重。搬运铁柱子距离不远,也就千儿八百米,只是工作面空间太狭小,有的地方直不起腰,还要上坡下坡过水沟,空人走都费劲,再加上60公斤的东西,要搬动困难程度可想而知。我人小力单扛不起,只好抱着走一会,拉着走一会儿,磕磕绊绊,连爬带滚,一身汗水一身泥,等到把两根铁柱子扛到地方,人也累趴下了,躺在休息的地方半天起不来。常听工友说采掘一线的工人特别厉害,即使一手提一根铁柱子在巷道里行走,也可以用健步如飞来形容,个把小时就能扛十几根铁柱子。可见,人们常说煤矿工人特别能战斗,确实是一点也不过分的。

由于受地理条件限制,鸭口煤矿宿舍楼是沿马路两边向外延伸而盖的,楼房依山而建,因势造型,携手而立,肩靠着肩,星罗棋布,遍布山腰。距离矿部不远的南山脚下有一条弯弯的小河,河水很小,潺潺而流,暮春初夏,草长莺飞,暖风沉醉。尘嚣散去,沿小河漫步,听河水欢唱,闻槐花沁香,看蜂蝶起舞,抚百花盛装,心情像熨斗烫过一样,十分惬意舒畅。沿河边崎岖小路蜿蜒攀登,不一会儿就到达南山山顶,站在山顶迎风眺望,矿区景色尽收眼底。伟岸的鸭口煤矿崛起在南北两山之间,宛如龙蛇行走,狭长的街道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一派繁忙热闹的景象。此时,细细欣赏煤矿工人艰苦奋斗的建设成果,倾听地底深处传来的拼搏战歌,呼吸巍巍矿山蓬勃发展的强烈气息,青春的热血像沸腾的群山一样起伏,心中的激情像熊熊烈火一样燃烧,跳动的脉搏像奋进的战鼓一样擂响。为了矿山繁荣,甘献热情和青春。

“凿开混沌得乌金,藏蓄阳和意最深。爝火燃回春浩荡,烘炉照破夜沉沉。”矿山处处披新绿,红杏枝头春意闹,我愿是一缕春风,吹遍山峦河川,染绿院落庭前,让厚重的冬衣消失在和煦的阳光里,让单调的黑色融化在山花烂漫中;我愿是一场春雨,甘露矿山煤海,滋润万物生灵,惊雷阵阵传递春天喜讯,希望的原野涌动勃勃生机,矿山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城;我愿是一朵白云,徜徉蓝天大地,萦绕山河耳畔,似仙女曼妙起舞,像阳光和暖轻柔,让青春之花分外妖娆,使生命之光更加璀璨。

(二)

在鸭口矿时间长了,和周围的人打交道多了,活动的范围慢慢也就大了。我最喜欢和矿上两类人打交道,一类是学校老师,这是我的专业,人不亲行亲,我感到老师身上有着和我一样的东西,这就是知识分子的敏感、执拗还有一点清高;另一类是井下工人,文化程度不高但豁达豪爽,乐观向上,能吃苦能战斗,滚烫的心和千米深处蕴藏的煤炭一样火热,身上有着善良朴素的品质,可亲可敬,和他们打交道自然、轻松、愉快。

我的宿舍在职工宿舍二楼,楼上百分之八九十是一线的工人,机关工作人员很少,不超过十个。我喜欢这样的环境,工人三班倒,上班的去、下班的回、睡觉的香、玩牌的乐,一整天都充满生机,不孤独不寂寞。楼上有好几个老乡,都是招工来的,有几个开始在井下采煤或掘巷道,时间长了调到了辅助单位,富余时间也就相对一线多了一点,我经常上他们宿舍闲聊,彼此之间不拘束,碰上饭口毫不客气端起碗就吃,谁沏的茶不管不问端起杯子就喝,吃饱喝足了往床上一躺,二五八、三六九胡吹一通,累了困了就势拉开被子睡觉。和老乡是这样,在别的工友面前也一样,晚上没事几个人凑在一块打扑克娱乐,不管谁家,认识不认识,打到几点就几点,只要身体支撑得住,不影响工作就行。这是煤矿人的特点,也是多少年来与天斗、与地斗形成的豪爽秉性,大家都像一家人一样,不需要客气,也没必要客气。因为客气显得生分,生分拉开距离,距离一大就没有亲切感了。

那几年煤矿娱乐活动不多,虽然俱乐部每天晚上放电影,去看的人却不是很多,因为就那么几部片子翻过来倒过去看早都腻了,不如邀几个脾气相投的搓搓麻将痛快。有一段时间麻将之风几乎刮遍矿山。为防止影响生产,派出所组织人员查打麻将,时间一长抓出经验,站在楼下听声音,谁家有声响,就往谁家去。还有连坐的,抓住一个牵一大片,只要有人说和你打过麻将,不管真假,你就跑不了,被罚款或处罚的人虽然很无奈,但为了面子就咬牙交了罚款。经过严查和教育,打麻将之风随之收敛,也减少了对生产的影响。

能喝酒、喝酒实在也是煤矿人豪爽性格的另一个侧面。那时在饭店喝酒的比较少,都是把朋友请到家里来,显得亲切而实在。一旦约好时间定好了人数,主人就会早早挎着篮子上市场采购,回到家精炒细拌,做好饭菜等着客人到来。客人到齐后,围着桌子坐下,喝上几杯茶水,抽上几根香烟,开上几句玩笑,菜就端上来了。先上凉菜,就是喝酒菜,麻辣牛肉、凉拌黄瓜、红油耳片、五香花生米等,这是陕西人喝酒的必须菜,也是矿工们最爱的下酒菜。酒已倒好,每人面前一小杯,主人端起酒杯和大家一一对碰,不用说祝酒词,不用罗嗦客套,一仰脖子一饮而尽,说喝就喝,豪爽痛快。这是集体项目,主人一般敬三杯酒,也有敬六杯的,根据酒量大小,客人必须喝,以示对主人的热情和诚恳的尊重。

集体项目过后,开始进入自由发挥阶段,选出一位,立下规矩,进行监督,轮流过关。大家定好过关顺序,过关的主动伸出手,应关的握一下过关的手,算是礼貌,也是哥俩好的意思,然后划拳,输拳的主动端起杯子喝,赢拳的可以意思一下陪着喝,也可以不喝,一圈下来气氛就热烈起来了。大家按顺序来,一个也不能少。不会划拳可以来老虎杠子虫、石头剪刀布、大压小等,实在不愿意过关的按酒桌上人数多少敬酒。如此你来我往,甚是热闹、亲切和友善。当然,酒量不行的,是会醉的。

主人看大家喝的差不多了,开始上热菜,一盆一盆,一碗一碗,一碟一碟,热气腾腾,香味扑鼻。酒酣耳熟时,会敬女主人酒,口中还念念有词:嫂子弟妹辛苦了,敬你一杯,感谢盛情款待。陕西女人一般不喝酒,也不会喝酒,这是饮食习惯,也是思想观念,她们认为女人喝酒会脸红,会轻率让人瞧不起。所以女主人力辞不肯喝,敬酒的感到没面子又不能生气,只好自找台阶下,说一句“你不喝来我来喝,我喝全当替你喝”,脖子一仰口一张,咕咚一杯下肚了。

煤矿人喝酒豪爽实在,把感情看得很重,没有虚头把脑的胡吹浪谝,没有海阔天空的满嘴跑车,更没有无所不能的夸口许愿。他们没有这样的习惯,也不习惯这样的习惯,这是煤矿人的真本质,也是煤矿的真特点。不过随着社会的进步和人们对健康的关注,以及落实中央“八项规定”和文明用餐,我想如今煤矿人喝酒之风与八十年代相比,也当是大不相同了。

(三)

当时,在鸭口矿宣传部我的年龄最小,大家都疼爱地让着我,对我很好,从上到下都叫我小赵,我也很尊重工友和同事们,不管男女老少全叫师傅。

我有两个关系比较好的同事,一个是刘永奇,一个是任保会。刘永奇是长安县人,年龄比我大许多,参加工作时间早,有点文化,耳濡目染能讲一点普通话,声音浑厚有磁性,被调到宣传部当广播员。刘永奇有两个儿子,我参加工作时他大儿子已十六七了。刘永奇为人耿直,善良厚道,没有多少心眼,日子过得也不宽裕。我们经常上他家去,他的媳妇开朗大方,热情欢迎我们,在他家我们很自由,胡吹闲谝,喝茶混饭,没有拘束,像一家人一样。1988年矿上安装了闭路电视,配备了摄像机,每天晚上播放新闻。刘永奇负责闭路电视管理和摄像,老大年龄扛个摄像机满矿跑,没有半点怨言,工作干的兢兢业业,有板有眼,获得了大家好评。

任保会是永寿人,脾气有点倔,为人正直,好抱打不平,看不惯的人一句话也不愿意说,看不惯的事脸红脖子粗地论长短,因为脾气大还经常得罪人。我和他年龄相差不太大,经常在一起。刚开始他的媳妇没到矿上一起生活,我就住在他宿舍听他讲鸭口矿的历史、风土人情。后来他媳妇来矿上了,为了生计开了个卖面的小吃部,我经常去他那儿混饭吃。他媳妇很贤惠,把小吃部打理的井井有条。我和保会在一起的时间最多,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他对我几乎没有什么秘密,我对他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他常带我到矿工家里,认识了不少人,熟悉了不少事,明白了不少理。

保会在宣传部负责后勤内务工作,每月去行政科领稿纸、墨水等办公用品。那时候一本稿纸、一瓶墨水、一个信封都很金贵,一线工人千方百计和机关人员套近乎,其实就是想要点稿纸、信封给家里写封信,想要报纸年关糊墙。宣传部有一台老式油印机,就是把字打在蜡纸上印刷的那一种,部里的资料文件通知等全靠它印刷。印文件也是个技术活,基本上是我和保会两个人干,一个推油滚子,一个翻纸张。推油滚子要把握好油的轻重薄厚,油轻了看不清,油重了糊一大片更看不清,一次印刷成百上千,很费工夫。印完晾干之后,还是我们俩的活,一个整理,一个装订,半个小时可以完成。文件装订完毕,最后就是我一个人的活了,挨部门挨单位发送文件。这个活我爱干,特别是上区队送文件,那里工人多气氛好也热闹,比在办公室自由快乐。我喜欢人来人往的忙碌景象,你追我赶的劳动场面,车水马龙的热闹气氛,上班下班的快乐心情,火热般的生活让人充满激情。

任保会是从部队复员招工来煤矿的,有一定的文化基础,经常爱写一点小新闻在《铜川矿工报》上发表,虽然只有百儿八十个字,也让人羡慕。我从没有在媒体上发表过任何东西,哪怕是十个字八个字的,看他们今天一篇明天一篇的发表,心里着急试着写了几回,却没和大家见面,我自视清高,嘴上从不发软。期间,宣传部让我负责过一段时间的广播稿编写,我愿意干这件工作,人面前的活有影响,刚写的东西一会就在矿上的广播里播出,全矿职工家属都能听见。但真正动起手起来就不那么简单了,写三五百字的广播稿件比井下扛铁柱子还难,拿起笔又放下,写了撕撕了再写,折腾好长时间才摸着一点门道。

其实,古来万事一个理,新闻稿件也不例外。首先要学会怎么写,熟悉基本套路和方法技巧,就是人们常说的“五个W”写法;其次要热爱生活,深入生活,走进生活,要有生活的积累和沉淀;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必须接地气、有温情、有温度,善于用矿工的语言、生活的语言表达真情实感,这样才能被大家认可。广播站两位女广播员,一位叫张凤英,一位叫乔梅菊,她们都比我大,也叫我小赵,我也愿意她们这样叫,觉得亲切。广播站每天播发稿件三次,每天下午录好一天播放的新闻。我每次写好稿子及时交给她们,她们录好磁带播发。下午六点,《歌唱祖国》的旋律在矿山响起,高亢激昂,飞扬回荡。“鸭口煤矿广播站,现在开始广播,首先播发矿区新闻”。带着河南口音的普通话传到耳畔,我知道马上就要播送我写的稿子了,急忙驻足而立,屏住呼吸,一字一句地听,直到新闻播送完毕。这样的工作持续了大半年,我也从中学到不少知识。

在鸭口矿宣传部工作很充实,也很有成就感。因为它是和最基层的煤矿工人融合在一起的,一切都显得自然、实在、丰富、饱满。在宣传部,我写过不少文章。写作中我坚持言之有物、有根有据、有条有理,充分结合自己整天和煤矿工人在一起的感悟,反映真实生动的矿工生活。

1988年,著名作家路遥为了创作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到鸭口煤矿体验生活,我当时就在宣传部工作,见过路遥。路遥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方盘脸,头发较长,身材魁梧,话语不多,烟瘾大,衣着朴素,是一个全身带着泥土芬芳的农村知识分子,像陕北的黄土地一样朴实厚重。路遥在鸭口矿体验完生活,临别前合影留念,我有事未能参加合影,留下遗憾。1992年,我有幸拜读了路遥《平凡的世界》创作随笔《早晨从中午开始》,这是路遥献给他弟弟王天乐的,特别要求首次在铜川矿工报发表。由此,我又重新领略了路遥超凡的才华和厚重的人品,被路遥甘于寂寞、乐于清贫、献身文学的精神所感动,路遥因病英年早逝离我们而去,他的精神财富永远充盈着中华大地,成为激励后人不断进取的力量源泉。路遥在鸭口矿体验生活期间,下过千米深处的煤井,坐过井下拉人的电车,到过艰苦危险的采掘工作面,听到过煤矿工人献身祖国的铮铮誓言,见到过煤矿工人奋战煤海的火热场面,他被煤矿工人火一样燃烧的激情所感染,被煤矿工人特别能战斗的精神所震撼。路遥爱他的弟弟,更加热爱崇敬像他弟弟一样的煤矿工人,这种情感就像一股流淌不尽的甘冽清泉滋润着他的平凡世界,使这个世界不再平凡,成为永远的辉煌和不朽。

听说,鸭口煤矿以路遥在鸭口煤矿的这段经历,建成了鸭口·路遥文化展览馆,以弘扬路遥“像牛一样耕耘,像土地一样奉献”的精神,甚感欣慰。

(四)

单身的日子很快乐,一个人的生活更自由。在鸭口矿宣传部工作的两年里我享受到了自由自在、无忧无虑、舒心满足的生活滋味。我把上学时的刻苦努力、苦恼压力等等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奢侈”的花费着来之不易的轻松和快乐。我也从父亲身上看到了人生的不易,人这一辈子为了幸福和生存,就像老牛爬坡一样,不休不止向前迈进,不知疲倦奋力攀登,永远没有歇肩松气的时候。走出大学校门刚刚参加工作这段时间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光,正值青春年华,有了舒心的工作,有了舒适的环境,有了够吃够花的工资,有了关心你的同事领导,有了充足富裕的阳光心情,唯独没有成家立业的束缚羁绊,一切都是惬意、舒心、轻松、快乐,如果不牢牢抓住就会稍纵即逝,留下后悔遗憾的。

我像鱼入大海一样自由自在地游弋在矿山,也学会了喝酒吸烟,学会了打麻将,学会了串门子,学会了和煤矿工人一样的为人处世的方式方法,最重要的是学到了煤矿工人淳朴、憨厚、直率、善良的宝贵品质,这些品质就像一颗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牢牢扎根在我的心里,并且影响着我的一生。

我是鸭口煤矿宣传部里八十年代为数不多的从正规大专院校毕业的,却从未感到过任何的优越和特殊,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当时的铜川矿务局职工家属26万,下属二、三十个大企业,鸭口矿就是其中一员,职工家属两万多,来自全国各地,四面八方。在哪个年代能当工人,特别是能成为国营大企业中的一员,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也正因如此,当时的煤矿可谓人杰地灵之域,藏龙卧虎之地,书法、绘画、摄影、写作、音乐、体育各个方面的人才应有尽有,水平都很不一般,他们活跃在孕育煤炭宝藏的大山深处,根植于千米之下的煤层之中,吮吸着大自然慷慨神奇的赐予,创作出了属于煤矿工人战天斗地,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的精彩画卷和人生乐章。

1989年2月份,我调到鸭口矿党委办公室工作。1990年2月份,我又借调到铜川矿务局工作。在局里工作期间,我体会到了外面世界的丰富和城市生活的精彩,认识了不少基层矿井的领导和朋友,学到了不少业务知识,明白了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方法和经验。

当年9月份,我调到了铜川矿务局矿工报社,成了一名记者。记者这个职业在我心目中是无冕之王,正义的化身,成为一名记者是多少年的梦想和期盼,却没有想到来的这样突然和简单。1991年的铜川矿工报社,人数虽然不多,却处于鼎盛时期,记者编辑全是从基层挑选的有经验的老同志和从大专院校毕业的学生,队伍整齐,素质很高。然而,对我来说最大的荣幸就是认识了德高望重的老前辈——红色经典歌曲《唱支山歌给党听》词作者姚筱舟,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更没有想到竟然会和他同在一个办公室办公,成为同事和朋友。第一次见到姚筱舟印象不深,觉得和想象有差别,我谦恭的称他姚老。姚老低低的个子,瘦瘦的身材,花白的头发,还有一口听不大懂的南方话,但是他的和蔼热情和平易近人让我感到温暖和激动,对姚老也有了新的认识和感觉。

在报社,我采写的第一篇新闻稿件就是姚老编发的,虽然稿件没有多大改动,但小小的删改却表达了姚老对我的关心和鼓励。姚老年纪较大,报社让他做文艺编辑,经常收到来自基层的信件,有问好的、有求教的、有投寄稿件的,姚老不厌其烦,有求必应,认真对待。姚老来自煤矿最基层,他深知基层的苦与乐、酸与甜,更理解煤矿工人的奋斗与追求、理想与希望,尽最大努力帮助和满足来自基层的需求与渴望。姚老性格率直,没有婉转曲折,一点不像南方人,这和他从小参军而后转业煤矿有很大关系。环境可以改变人,环境把姚老变成了地地道道的煤矿工人,变成了煤矿工人的亲兄亲弟。姚老把自己隐藏在光亮的背后,就像浩瀚天空中的一轮明月,在阳光散尽之后才会发出属于自己皎洁的光芒。我和姚老共事不到两年,在人生长河里如同白驹过隙,惊鸿一瞥,但姚老的才华、人品、气节成为我一生的楷模和榜样。1993年初,姚老退休了,送给我一本新闻写作书籍作为留念,我一直爱惜地保存着。1993年9月,我因工作调动到山东日照,再没有和姚老见过面,虽然一直有着拜访姚老的念头,却总因机缘不巧而错过,无奈只有电话问候而已。

刘一仁、周俊生、刘俊华、杨智华等都是铜川矿工报社的精兵强将,个个独挡一面,都是吃煤矿饭喝煤矿水成长起来的,地道的煤矿人才,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的独门绝技和能力水平,他们都是我的良师益友,给我指点,让我受益颇深,至今仍然感念和敬佩。

岁月如梭,沧海桑田。1993年9月,我调离报社,东奔日照,至今已经21年了。回想在铜川矿工报社工作的日子,我没有因虚度青春年华而悔恨,没有因碌碌无为而惭愧,一直坚持用自己稚嫩的文笔宣传矿务局,采访基层群众,报道矿山人物,足迹踏遍大部分矿区。我爱热闹沸腾的矿山,更爱质朴憨厚的矿工,这是我工作的动力源泉,神圣的使命感、自豪感、成就感鼓励推动着我不知疲倦,朝着心中的目标永远向前。

与煤矿结缘的日子刻骨铭心,难以忘怀,在矿山生活的点点滴滴,我牢记心间,不曾因地域和时光的流逝而减弱。如今我虽人在异地,但心与矿山相牵,情与矿工相融。值2015年11月铜川矿务局60年华诞之际,谨作此文,也算是对铜川矿务局铭记和感恩的一份薄礼吧。祝愿心中的矿山永远安康,祝愿铜川矿务局兴旺发达、再铸辉煌!

(本文作者原为局鸭口煤矿宣传部干部,后任铜川矿工报编辑,现在山东省日照市工作)

责任编辑:周彦荣 编辑:郝 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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